淺談寂寞的舞者

 

 

　　一 隨著普通話的推廣，現在土生土長的福州年輕人尤其是二十歲以下的年輕人，很多不會講福州話，更無法用福州話交流，福州方言瀕危。以福州童謠為研究性學習的課題，重新喚起學生對福州話的興趣，筆者自覺責無旁貸。

 

　　福州童謠反映了福州地區氣候、物產、文化風俗和人文精神，是研究福州歷史極其珍貴的資料。如反映福州人的風俗的《紅紅轎》這樣唱道：“紅紅轎，直直扛，扛到你厝大廳中。請落轎，坐米缸。俤主諸娘仔？鴨母諸娘孫。辦甚么？房桶鏡箱鐵鐵橂。”歌謠描述的是新娘入洞房時的情景：轎夫抬著新娘直入大廳，新娘子由大廳入洞房，慌里慌張中沒有按風俗規定坐在床上，而是坐在米缸上；而作為新娘的嫁妝，必然有馬桶和鏡箱（梳妝箱）。歌詞在詼諧幽默之中反映出舊福州的婚慶習俗。

 

　　表現福州人精神狀態的童謠更是比比皆是，這些歌謠中所表現出來的主人公多是好吃懶做、輕浮妄想的人。歌謠《客鵲仔》：“客鵲仔，啄菜花。勸儂伓嗵做三花。做了三花害爸奶，做了花旦害自家。”歌謠有很強的現實意義，極具警誡性。《真鳥仔》“真鳥仔，泊瓦檐，七哥沒姆十三年。看見間壁儂討姆，七哥目滓掛目乾。有其有，沒其沒，有其討母連細婆。早晚風臺連大雨，風吹雨拍齊齊沒。”通過描述七哥鰥身十三年無錢續弦，看到鄰居娶妻又娶妾的悲哀心情，反映普通百姓人家窮困潦倒的悲苦與對不公平社會的不滿。

 

　　福州童謠雖適合童唱，其社會意義極為深刻，大大超越了兒童對社會的認知范圍，真實地反映了福州當時的人文風貌。

 

　　二不僅如此，福州童謠的藝術手法也大有值得研究鑒賞之處。中國古代詩歌最常見的手法為賦、比、興，在福州童謠中俯拾皆是，有的甚至在一首短歌中都運用了多種表現手法。例如《酸棗》：“酸棗好食核難吞，斎布好穿好通風。白米好食田難做，鋤頭掏起腳手酸。”短短二十八個字，比興、反襯手法齊全，講述道理深刻。而《目睭紅紅》“目睭紅紅，蚶蜀碗。鼻流流，蟶蜀碗。頭發亂亂，苔菜蜀碗。

 

　　”比喻極其詼諧，形象生動，排比句式更讓人容易記住。

 

　　福州童謠充滿趣味，有的是兒童生活的啟蒙，如《十二月果子》“正月瓜子多儂嗑，二月白蔗排滿街。三月枇杷出好勢，四月珠紅酸驚儂。五月桃仔兩邊紅，六月蓮藕嘢通嚨。七月番石榴乍上市，八月龍眼客留儂。九月柿軟圓復圓，十月橄欖值儂錢。十一月尾梨乍好賣，十二月柑桔付做年。”描述了福州地區的水果特產以及上市季節，按月份敘述數來，瑯瑯上口。

 

　　連環謎語以其口語、誘思、形象、頂針等特點，易學易傳，讓人聞過數十年不忘：“要食腹里物，解帶脫衣裳（又言：比縛縛，幾掛掛）———粽；粽，粽是粽，兩頭橂，臺中軟———枕頭；枕頭是枕頭，個頂膨膨滇，下底渣渣流———笊籬；笊籬是笊籬，儂笑伊也笑，儂啼伊也啼———鏡；鏡是鏡，放了江中比輪摒———船；船，船是船，逐上岸，蜀箍輪———鴨；鴨，鴨是鴨，蜀身只扎扎———掃帚；掃帚是掃帚，有腳復無手……” 念起福州童謠趣味盎然。福州童謠在上世紀六七十年代的福州民間極其盛行。改革開放以后接觸的外界文化多了，加之人為因素的影響，福州童謠走向沒落。現在能夠吟唱起福州童謠的人不多了，學生無法親身體驗到福州地道的民間文化的魅力，這不能不說是一種悲哀。當然，這也是中國非物質文化遺產的悲哀。

 

　　三 福州話很古老，《詩經》、《左傳》和《楚辭》中一些詞語，在福州話中還有保留。用福州話朗誦古詩往往韻律相配、流暢上口。如在其他地方幾乎不再使用的“尋（找）”、“厝（房子）”、“箸（筷子）”、“鼎（鍋）”、“甚么（什么）”等詞語還是現存福州話中最常見的詞語；福州話中依然保留著古音中的入聲，正是福州人研究古音韻學得天獨厚的優勢。

 

　　福州話之所以保留著上古的語音詞匯,是因為其流傳區域閩東地區千年以來相對閉塞。也正因為如此，用福州話讀起古詩文往往比普通話更加順暢，更有韻味。例如讀“天似穹廬，籠蓋四野（ya）”，“側身西望長咨嗟（jia）”，“青山郭外斜（xia）”，其中野（ya）、嗟（jia）、斜（xia）”都是標準的福州音。讀孟浩然的《宿建德江》：“移舟泊煙渚，日著客愁新。野曠天低樹，江清月近人。”不押韻。而在福州話中，“新”和“人”的韻母都是“in”。王維《九月九日憶山東兄弟》：“獨在異鄉為異客，每逢佳節倍思親。遙知兄弟登高處，遍插茱萸少一人。”也是同理，至于上述提到的“斜”在劉禹錫的《烏衣巷》中與“家”押韻，不贅述。

 

　　四 以下內容為福州民間口口相傳，并未被收集整理。童謠一則：

 

　　半冥三更有一只白蕩跑到矮墻仔火墻里，偷拿一張八仙桌，七摺八折藏夾襖袖捥里。眚盲看見，病啞個叫，耳聾聽見，沒骹去逐，沒手去捉。跑到廳中給門墊（檻）關一下摔蜀倒，頭發蒂抓過來覷一覷，哎喲原來還是和尚噢。

 

　　話謎二則：

 

　　1.蜀點蜀橫墻，樓梯靠過墻，這仔不是仔，耳仔剩半爿。———郭

 

　　2.中秋是明旦，一心想去看，蜀只看不著，兩只重著看。———德